“我去老家一趟，晚上你接女儿放学。”妻子在电话里说。我有些不满道：“又回去干吗，地不都征用了吗？”“你别管了，我挖黄金去。”妻子挂断了电话。

　　家里厨房的地上堆满了白菜萝卜，看样子得吃到明年。这都是丈母娘在自己老家种的，正赶上老家那边征地，限期要把地里的庄稼清理掉。这些天，丈母娘领着妻子一趟趟把地里种的蔬菜往家里搬。其实老人早就进城住了，老家只剩下红砖黑瓦的平房和几块菜地。但她每天还是早起晚归，坐公交车回老家侍弄菜地。妻子不止一次表示反对，说没必要。老人坚持说吃自己种的安全。

　　土地征用的事一宣布，总算结束了家里的争执。那天，丈母娘拎着好几袋菜来，揉着红肿的眼说：“都不用吵了，地要征用，挖土机都开来了。”我第一个拍手叫好。上初中的女儿白了我一眼：“爸，你幸灾乐祸了。”我赶紧收了笑容，争辩道：“我哪有！”

　　挖黄金，妻子这话是什么意思？我一整天都在犯嘀咕。

　　傍晚，我去学校把女儿接回家。女儿进门第一句话就问：“我妈呢？”“她不在家。”“干吗去了？”“回老家了，也不知道去干啥？”

　　女儿去做作业，我进厨房洗菜。妻子突然打来电话，让我下楼一趟。“回来就直接上来呗，让我下去干啥？”“下来拿东西！”女儿闻声从房间里奔出来，“爸，我和你一起下去。”

　　楼门口，一只蛇皮袋搁在妻子的电动车前，撑得鼓鼓的。我皱眉道：“怎么又弄菜回来，家里的都愁吃不完。”“你先别急，看看里面是什么。”妻子打开了蛇皮袋。

　　居然是一大袋黄土。我看傻了，呆了几秒才想起来发火：“弄这些干吗，嫌家里地方大吗？”

　　“我妈是靠种菜把我养大的，她舍不得这些，我也一样。今天是最后一天了，明天地就要被挖掉，我弄些土回来也算留点念想。这土可以种花，也可以种点蒜和葱。之前我说挖黄金，这不就是嘛！”我这才注意到妻子眼圈有点红，脸上也有些潮湿。

　　“这比黄金还珍贵！”女儿在一旁说，“妈，我帮你抬上去。”

　　女儿拎起袋口，妻子提起袋角，两人抬着蛇皮袋颤颤巍巍走进楼道。我快步上前，一猫身就把袋子扛到肩膀上，然后向楼上冲去……